月兔鮮奶糕

目前主食一燐和景刃,只寫HE,不寫BE,隨緣更新

Rolling In The Tune<中篇中>

師生梗,年下

天才少年宰X鋼琴家教中


~我居然在中篇的中篇裡寫了快八千字,吐血

~這裡是我一直很想寫的地方之一,到這裡不知道大家對這個故事感受如何?

~下篇是全篇的轉折處,也是我最想寫的地方,猜猜看會發生什麼事?(比心

~最後一樣希望大家看得愉快,留個小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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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裡太宰表現出驚人的熱忱,不僅白天練琴,晚上靈感一來更是披著睡衣、赤著腳就奔到琴房裡去,中也好幾次睡得正熟被吵醒。鋼琴這種東西好聽歸好聽,但彈奏的時間不對一樣得歸類成噪音,在抱怨多次無果後他索性用枕頭摀住耳朵,一邊努力說服自己不跟小孩一般見識。

  而對太宰的轉變最欣喜的莫過於夫人,天天眉開眼笑,對待中也的態度如同救命恩人般時時噓寒問暖,知道根本原因的中也心虛的閃躲,對夫人好奇的詢問閃爍其詞。幸好夫人沉浸在兒子終於懂事的歡喜中沒察覺任何不對勁。

  這次沙龍比賽的題目是自創曲,中也對太宰的才華相當自信因此沒有過多的干預,而太宰時不時會拿許多名家的作品請教他,表現出乖巧學生的模樣,態度轉變之劇烈令中也感慨。他也不知為何會一時腦熱答應少年的請求,幾乎賠上自己的一生。他知道自己是個心軟的人,但換做是其他人他絕對不會答應這種荒唐的請求。

  他那晚只是望著窗外,向外開敞的窗門玻璃上映著少年純粹的眼眸,對自由的嚮往熊熊燃燒,彷彿壓抑了整個童年的委屈一次爆發,燎原般猛烈,而後漸漸冷卻,漸漸黯淡,恢復成一堆死灰被蕭索的秋風拂去。他心臟一陣抽痛,回憶起過去自己也曾對什麼執著過,他也曾熱衷過什麼,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和絕望綑綁心臟,用力收緊,勒得他呼吸困難。

  他莫名不希望少年獲得與他相同的結局,不想看曾經洋溢過希望的眼眸熄滅,最終放棄一切,渾渾噩噩的活著。

  或許森先生早預料到了什麼,才堅持要他來到這裡,認識這隻活在籠中的漂亮青鳥。

 

  沙龍前一天,夫人特地差人拿來替太宰量身訂做的禮服,不得不說人靠衣裝,又或者說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華麗繁複的黑色禮服穿在太宰身上一點都不顯庸俗,反而襯出他皮膚的白皙、唇的紅潤,以及那雙澄澈的眼眸,一眨一眨好似能吸去人的魂魄。

  中也看得有些愣,卻見太宰三兩下脫掉禮服,隨便換上件白襯衫,扣子也沒扣好就拉著他進琴房。

  一關上門囑咐女僕插好門閂,他便興沖沖的跑到鋼琴前,吃力地掀起琴蓋,從裡頭布料底下抽出一張小小的紙片,他小心翼翼攤開紙片,眼神晶亮的望中也。

  這是張地圖,不知道太宰從哪弄來的,上頭做滿筆記,大多是些地方特色、小吃之類的資訊,「中也,我們會經過這些地方嗎?」他壓低聲音,但壓抑不住興奮的語氣。

  看到這孩子氣的模樣,中也忍俊不禁,掏出口袋裡的鉛筆在地圖上圈出一處,說道:「這裡是我家鄉,很鄉下,民風純樸資訊也落後,我們可以去那裡。只要路途不經過大城市,應該不會有人認出我們。」他說著,瞥了少年一眼,「不過出了家門你可不再是貴族大少爺,吃不了苦還是早早放棄吧。」

  太宰用力搖頭,好像怕中也真的反悔,「雖然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很聰明、很能學的,中也你教我好不好?」他跩著中也的袖子,居然撒起嬌來。

  中也唏噓自由的威力真大,竟然能讓自視甚高的貴族少爺放下身段這麼待他,不過確實挺受用,至少他挖苦的句子都吞回肚子裡去了。

  「對了,中也的家鄉是什麼樣子?我們需要種田嗎?以前聽管家先生說過,外面的平民很多都是耕種維生,我們也要嗎?」太宰好奇的問。

  中也搖頭,說道:「我家沒在耕種,我父親是位鋼琴家,在鎮上有名的酒吧裡工作。」他回憶,嘴角難得揚起淡淡的笑容,「離開首都後我回去那裡工作,直到森先生拜訪才又來到這裡。」

  他忽然屈起手指狠狠彈了下太宰的額頭,少年痛得摀住額頭,滿臉無辜地瞪他,「光說這些,你這次的沙龍到底準備了什麼?要是輸了我就揍你!知道沒有?」

  太宰吐吐舌頭,完全沒有畏懼的意思,笑得狐狸般狡詐,「這是秘密不能說~絕對會贏的,中也你等著看吧。」

  聞言,中也翻了個白眼,太宰的才華他有自信,就是被自己學生刻意瞞著有些不快。

  他嘖一聲,將不快發洩在太宰的臉頰上,直捏得太宰哇哇大叫。

  好吧,他不甘願地承認,對於太宰準備的驚喜他也是有那麼一點期待的啦。

 

  當天,天還沒亮馬車便歡快地從宅邸出發,有鑑於此次的沙龍由女王陛下舉辦,場地定在皇宮花園中,距離太宰家有一小段距離。馬車出發時,宅邸所有僕人們都站在最外頭的鐵門邊送行,管家挺直背脊、目光矍鑠,女僕們熱情地揮舞手帕給他們的少爺打氣,破落的宅邸瀰漫歡樂的氛圍,所有人都殷切期盼他們的歸來,為這沒落的家族重拾榮光。

  他們都對少爺充滿信心,太宰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是支撐他們繼續留下的信念,他會失敗嗎?不會的!這孩子可是天才,他怎麼可能失敗?!他們已經幻想到家裡如同過去那般輝煌,女王陛下將賜給他們無上的榮耀,一如當年。

  所有人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對比坐在馬車中面無表情的主角顯得諷刺。

  「大家都祝福你,不開心嗎?」中也湊近他,悄聲問道。

  「是啊,用我的自由換來榮耀,他們是該開心的。」太宰答非所問,瞟了中也一眼,面色冷淡,「音樂應該是更神聖純粹的存在,不該鍍上這種虛榮的色彩。」他垂眸,呢喃。

  馬車很安靜,他倆又坐得近,中也聽到他這句話,淡笑著搖頭,「你還是太年輕了,小鬼。」

 

  馬車隨馬前進的步伐搖搖晃晃,車廂不大,太宰和中也坐在一塊兒,夫人坐在對面,正聚精會神的察看出席沙龍的是那些貴族人士。所幸她如此專注,沒注意到對面兩人的對話,也沒發現太宰看窗外那些鄉村景色和辛勤耕作的農民,流露出濃濃的嚮往。

  這次的沙龍,治將一舉成名,得到陛下青睞,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將回歸!她如此堅信。閱讀等會需要交好的人士名單,她興奮得有些發抖,她這生都在期盼這一天,自從愛人消失,她的生活不再五光十色,無憂無慮的貴族小姐一瞬間扛起龐大的家業,她成為色厲內荏的實質家主,無才能卻得支撐這一切,然而家族依舊漸漸沒落,如同砂粒由指縫間漏出,留也留不住。

  她相當無助,以淚洗面中想起年幼的兒子,如果是這孩子,或許能奪回失去的一切吧?不,他必須奪回!在孩子父親回來的時候,她希望家裡還是如以往一樣富麗又溫馨,她所愛的一切都在身邊,沒有任何變化。

  她知道她的孩子抗拒這些,但她已毫無辦法,她只是個渴望愛情與親情的可憐母親。

  

  這一天將會改變一切,無論是太宰還是夫人都如此相信。

 

  晌午,馬車終於抵達目的地,美輪美奐的宮廷矗立眼前,各式華服的人們熙來攘往。下了馬車,守衛檢查邀請函確認無誤後放他們進入宮內花園。

  再度踏上這裡,中也心情有些複雜,他想起當年也是在這裡,眾人錯愕的聲浪中他毅然決然宣布引退,沒有理會所有挽回的聲音。真正的原因他心知肚明,瀟灑的表面原因僅為堵住悠悠之口。

  終究還是回來了,他在心中嘆息。

  

  花園位於皇宮後方,雖時值秋季,花園裡種植的盡是秋日綻放的花朵和珍稀草木,寬敞的花園中央是一座白色涼亭,希臘式的風格,石柱上攀爬著不知名的藤類,上頭開著嬌小鮮嫩的花朵,色彩豔麗。涼亭周圍挖了一圈護城河般的水池,名貴的鯉魚悠遊其中。想踏上涼亭得先經過石橋,橋上同樣佈滿精細的雕花。再往外,洛可可風的瓷磚區隔出一塊塊花圃,肥沃的黑土上百花爭奇鬥艷,大多是菊花,不同品種顏色,陽光的暖橙、少女肌膚的嫩粉、貴婦高雅的深紫,全都修剪得整齊漂亮,隨風搖擺,賞心悅目。

  然而這些花草再美麗,眾人的目光也只略略掃過它們,最終聚焦在一處。

  華麗圓形紅毯鋪在涼亭白色大理石地面上,中央擺著架鋼琴,水晶琴身,裡頭結構一覽無遺,高高架起的透明琴蓋反射太陽熾熱的光線,晶瑩剔透、閃閃發光。

  鋼琴線條流暢漂亮,彷彿穿著白紗、風姿綽約的少女合掌祈禱。

  這琴若擺在貴族豪宅內則顯得單薄無力,不比黑曜石色澤的鋼琴來得華貴隆重,然擺放於百花爭妍、萬紫千紅的花園中,宛如純潔的精靈赤足立於塵世而不染一絲汙穢,無色反倒成了最耀眼的色彩,吐納陽光的溫存,璀璨奪目。

  

  此刻,眾多貴婦人聚集涼亭內,圍繞中央那架水晶鋼琴,一曲曲美妙樂音流淌,聽得眾人如癡如醉。

  「這就是梅德森家族的天才少爺啊!果真名不虛傳!」貴婦們興奮的談論。

  「就是,這位少爺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據說這次沙龍也是為了他……」

  「咦?真的假的?」

  「當然了,不然為甚麼讓那什麼太……哎,反正是個和音樂毫無關係的家族吧?之前好像是軍官來著?沒怎麼聽說過呢~」

  「也就是說只是塊墊腳石呢~」

  「是呀,據說還是那位夫人自己毛遂自薦的呢,沒見過這麼作死的,真可憐哈哈。」

  伴隨美妙的琴聲,貴婦人們以輕柔好聽的嗓音交流諷刺、輕蔑的話語,而她們談論的主角,被忽略在角落的少年只是閉起眼,安靜的欣賞樂音。

  這分平靜很快被打破,隨琴聲停下,被眾星拱月的梅德森少爺倨傲的掃視過眾人,在太宰臉上停留些許時間又嗤笑著轉走。

  「今日歡迎各位蒞臨沙龍,本少爺是梅德森家族第一繼承人,女王陛下有要事耽擱,讓本少爺接待各位。」他站起身優雅朝眾人行禮,標準的貴族姿態,然下一瞬淡然的表情龜裂,「雖然很榮幸為大家帶來精彩的演出,但這傢伙憑什麼當本少爺的對手!」他手指向太宰,滿是不屑,「名不見經傳的落魄家族居然要和本少爺同台比賽?哈!這簡直是恥辱!!!」

  隨他話語重重落下,周遭又陷入一陣吵鬧,附和著梅德森少爺,嚷嚷著太宰沒資格和梅德森同台。

  太宰家族的光榮史到悲劇,從老爺、夫人到少爺,被眾人當成笑話嘻笑怒罵著。

  而被所有目光夾擊的太宰慢悠悠睜眼,懶懶地對上梅德森少爺的視線,不發一語,如人偶般淡漠。

  沒人看見的地方,他拳頭緊握,指甲狠狠嵌進肉裡。

  「本少爺可是大發慈悲施捨你個機會!」把他的沉默理解為懦弱,梅德森少爺抬高下巴冷聲道:「女王陛下等會出場時你就跪下舔本少爺的鞋然後說自己賤,」他勾勾手指,往下指向做工精緻的皮鞋,「別肖想用你那雙卑賤的手觸碰陛下高貴的琴,無論是你那狗一樣到處討好人的母親還是你那死到沒骨頭的父親,都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

  漫天箭雨般的冰冷話語朝太宰襲來,而他無處閃躲只能默默承受。他並非脆弱承受不起,只是連自己也感到諷刺,他被囚禁的整個童年和家族所有人拚命努力的事物原來在他人眼裡就是個笑話,茶餘飯後的談資。他是當事人,也像個旁觀者,游離於世俗之外的藝術家,他迫不急待想逃離榮耀的枷鎖,擺脫這些虛偽、殘酷的臉孔。

  他受夠提線木偶的人生,況且還是丑角。

  只要贏了一切都會改變!縱使不斷告訴自己,莫名的委屈還是牢牢困在心頭,當然面上不動聲色,他忽然發覺自己和面前這些貴族同樣虛偽,同樣將敗絮藏在薄薄的金玉之下。

  不過一丘之貉。

  「喂!?不會是嚇傻了吧?本少爺說的話你有聽見嗎?啊?太宰家的小鬼!」思緒遭打斷,梅德森少爺不知何時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粗暴的搖晃,「你是人偶嗎?!本少爺說你家族噁心得讓人想吐!誰想掉價和你們比賽啊?明明是你母親哭著用以前的恩情向陛下討來這次沙龍,竟敢對外宣稱是我們提起的!天才?我看是笑話吧!」

  無論他說什麼,太宰沒有反駁也沒有其他反應,只是冷冷地用深邃的眼眸望他。

  平淡無波的眼神讓梅德森少爺一陣寒顫,「你那什麼態度!?本少爺不會讓你有機會在陛下面前表現!你憑什麼……」

  「憑他是我的學生。」清朗的嗓音傳來,喧鬧的涼亭一瞬間沉默,只見面容俊秀的青年緩步踏上石橋,回身彎腰行禮,恭迎雍容華貴的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將手放入青年戴黑手套的掌心,由青年領著從容過橋。

  「真讓人懷念啊,中也。」笑意中隱含威嚴的聲音自女王面紗下傳出,青年適時揚起笑容,真誠道:「能服侍陛下永遠是我的榮幸。」

  

  直到女王陛下坐上主位,眾人才如夢初醒般竊竊私語。

  「那人就是中原中也?!」

  「就是那個被陛下寵愛、曾經榮極一時的御用鋼琴家?!」

  「我聽過他的琴聲!那可是如天籟般動人啊!真正的大師,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

  「他不是隱退了?怎麼會……他剛才說太宰治是他的……不會吧?!」

  「我之前聽說他婉拒擔任梅德森的家教,難道梅德森不如太宰?」

  「咦?真的假的?那個梅德森?」

……

  興奮的談論聲此起彼落,中也的復出造成轟動。焦點一瞬間轉換,失去注目的梅德森少爺狠狠剜了中也和太宰一眼,但在女王面前又不甘心的收斂狂傲,很快恢復最初優雅的笑容,坐在女王身邊端著討好。

  絲毫不受目光影響,中也泰然向女王點頭致意,接著轉頭快步朝太宰的方向走來。

  「我不是讓你等我?」他壓低嗓音,沒人看見的角度使勁擰了太宰的耳朵一把。

  太宰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擔憂,知曉他這是捨不得自己被羞辱,突然間就笑了,所有委屈陰霾煙消雲散。

  「還笑?!不省心的笨蛋小鬼。」中也搖頭,屈指敲敲少年的腦袋,「夫人在後頭等等就來了。再問一次,有把握吧?」

  太宰自信的點頭,垂眸笑道: 「當然。」

  「呵,這才是我中原中也的學生。」他這句話並無壓低音量,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也間接證實太宰治的身分。

  「如果太宰家不夠格,那麼以我的學生、曾經的首席皇家鋼琴師的唯一弟子,這身分夠格吧?」悠哉坐到太宰身旁,中也冰冷回望梅德森少爺,嗓音慵懶傲慢不減當年。以平民身分面對一眾貴族,絕對的實力令他有恃無恐,「梅德森少爺?」他勾起嘴角。

  「……當然有資格,中原先生。」梅德森少爺表情差點崩潰,他從沒被平民這麼指手畫腳過,可在女王陛下面前,在這崇尚琴藝的時代,他只能咬牙切齒的認同。

  該死!他要用實力擊潰這兩個賤民!他要讓他們後悔!!

  「哎呀,中也的學生嗎?真教人期待。」突然女王發話,涼亭內再次陷入靜默,「本來還想中也怎麼突然回來,原來是為了這個孩子?」她瞇眼看向太宰,長年累積的威壓讓太宰一瞬間挺直背脊,屏住呼吸不敢輕意動彈。

  卻見中也似乎不受影響,從容拉著太宰起身行禮,「是,他有著無與倫比的才華。」他認真道。

  「那我就翹首以盼了。」女王滿意的點頭,拉開沙龍序幕。

 

  自由創作曲,意味完全展現才華,無法憑依名家的作品馳騁技巧,縱然技藝高超,如優秀的馬夫尚需同等優秀的良馬方可渾身解數,否則只會踉蹌滑稽。而藉由樂曲也能觀察一人的心性,這任女王陛下特別喜歡由沙龍中挑選愛卿,只要能雀屏中選便一步登天,使嚮往權力的貴族們紛紛趨之若鶩。

  因此,這樣一次的沙龍機會是非常得來不易的,一旦失敗恐將永遠與權力失之交臂。

 

  梅德森少爺完全不擔心作曲問題,他們家族有大量優異的鋼琴家為他創作,他選出了最滿意的一首,率先上場演出。

  搭上透明琴鍵,手指舞動,剎那間花園變換為奢華宮廷,無數少女翩翩起舞,腳尖點在大理石地面奏出清脆節奏。她們隨音樂不停旋身,舞裙飄逸飛揚,宛若朵朵美麗鮮花綻放,伴隨歡快如鳥囀的嬉鬧聲,少女身上芬芳的氣息洋溢殿堂迷惑人群。

  忽然,一道驚雷落下,劈碎琉璃窗戶,烏雲密佈冷雨滂沱,少女們驚惶尖叫奔逃,惡魔擁抱黑暗與恐懼降臨。

  梅德森少爺的手指靈活跳躍,重音漸強高音式微,描繪出勇士與惡魔鬥爭的驚心動魄,每一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人心神隨樂音跌宕起伏。音符與音符相互纏鬥,血光飛濺,大調是舉劍的正義勇士,小調是狡詐魔鬼,凜然的怒吼面對誘惑的呢喃,以及少女們鼓勵的歌唱,壯闊又纏綿,總算勇士戰勝魔鬼,活潑的琴音描摹眾人慶賀,歡樂圓滿、愉快和諧。

  他的手指很快,每一個音落下卻又精準非常,沒有一絲一毫失誤,該俐落的音絕不含糊,該柔和的音絕不過分用力,無懈可擊,緊緊扣住眾人心弦。

  琴聲一停下,眾人紛紛鼓掌歡呼,女王也發出讚嘆,梅德森少爺優雅起身行禮,驕傲的眼神掃過太宰和中也。

  「嘖,不愧是音樂世家。」中也皺眉小小啐了一聲,身邊的太宰還閉眼沉浸在音樂中,久久才睜開眼。

  「真厲害……」他看那個滿面春風的少年,眼底仍波瀾不驚,「但也不過如此。」他低笑。

  眾人簇擁梅德森少爺,已經沒人理會太宰,他踏步走向中央那架鋼琴,先是愛憐的撫摸琴身,試了幾個音後才慢慢坐下。

  中也點燃一根菸,當然這是女王陛下許他的特權,身邊坐著剛到的夫人,正倉皇不安的合掌祈禱。

  「這……中原先生,要是輸了、治他要是……」

  「噓。」中也將食指放在唇邊,目光始終不離太宰,看少年新奇觀察水晶鋼琴的模樣悠悠笑道:「我說過,他有著無與倫比的才華。」

  他不知道太宰將會帶來怎樣的演出,這小子神秘的很,但他信任太宰,他有著一般貴族所沒有的特質。

  最重要的是,太宰治可是他中原中也的學生,怎麼可能會輸!?

  

  就這樣,嘈雜中琴聲無預警響起,第一小節落下時中也就感到不對勁,太快了!太宰的手在鋼琴上飛快挪移幾乎只剩殘影,琴音狂風驟雨落下,兩倍的速度,是兩首截然不同的曲子交織、拉鋸、調和後的成果。溫和後緊接著激昂,激昂中有柔和走過,本該違和卻完美融合成一曲,彷彿光與影相伴相生,時而渲染時而逕渭分明,是將要墮落精靈的垂死乞憐與掙扎,是惡魔與月神的拚死角力。

 他想起來了,那是他們相遇的第一個晚上,他們兩人共同創造出的樂曲。

 真正意義上的角力,將毫不示弱與實力發揮到極致的意外產出,兩人都曾累得汗水淋漓,卻無人繳械投降。單演奏一曲即可博得滿堂彩,但太宰治竟將那晚兩人份的曲子以一人之姿絲毫不差完好重現。

  可怕、太可怕了。即使是中也也忍不住毛骨悚然,過耳不忘的記憶力、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豐沛的情感,偏偏眼神始終波瀾不驚宛如人偶……不,或許正因他的眼眸中空無一物,才能盛裝下所見的一切。

  天才!!!

  時至今日,中也才真正體會到這兩個字。

  看來他不經意把某顆蒙塵的寶石給擦亮了,他搖頭苦笑。

  

  如果中也都是這麼吃驚,更別說一般群眾了,他們根本來不及捕捉每個飛逝的音符,只知道被精靈的絕望、痛苦、懼怕緊緊包圍,將他們過往一幕幕記憶由心底燃起,無助的被曲音操弄,呆愣著手足無措。

  太宰滿身大汗,胸口劇烈起伏,但他的手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還不斷加快、加快,當惡魔與月神迎來最終決戰時──他倏地停下,現場鴉雀無聲一片錯愕,半晌後幾個可愛溫暖的和絃才頑皮而突兀的響起。

  天亮了,月神與惡魔雙雙消失,徒留精靈茫然四顧。

 

  意想不到的結局,眾人都還沉浸於激烈的爭戰中難以自拔,演奏者卻早已喘著粗氣跑下台,找他的老師求表揚去了。

  「好樣的,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中也用力揉亂他的頭髮,笑得合不攏嘴。

  太宰臉色蒼白,氣息猶亂,臉上卻掛著久違的燦爛笑容,是純粹為某事物滿足、愉悅的笑容,總算有這年紀該有的樣子。

  看他開心的模樣,想起自己曾許過的承諾,中也在心中無奈地感嘆,他這輩子注定要栽在這小鬼身上了。

 

  「這、我在作夢嗎?我剛剛聽到了什麼!?是神曲嗎?」

  「天籟……這是天籟啊!是天使的鎮魂曲啊!!!」

  「太美妙了!太震撼了!不敢相信啊!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嗎?」

  「快捏我一把!我是不是死了?這裡是不是天堂?」

……

  驚呼聲撲天蓋地而來,整座涼亭為之撼動,眾人看太宰的眼神截然不同,一些靈敏的貴婦人已經圍到太宰夫人身邊去打探,態度之熱絡讓夫人受寵若驚,欣喜又激動得難以言語。

  外交手腕高超的貴婦們很快將太宰所有的情報套出,與夫人相談甚歡彷彿多年未見的至交,梅德森少爺反倒被冷落在一旁,沉著臉不發一語。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宰家即將崛起,取代梅德森家族的地位,此刻不巴結更待何時?有些甚至在心中盤算要將哪個未婚小姐嫁給他好攀關係。

  這是太宰家復興的一天。終於等到了!所有痛苦隱忍都有了價值。夫人噙著淚感嘆。

 

  待場面總算冷靜下來,太宰、中也、梅德森少爺恭敬的單膝跪在女王面前,等待最終結果。

  「你們都相當優秀,」女王緩緩開口,俯視眾人,姿態肅穆威儀,「梅德森家族的實力還是那麼強勁,而太宰……是叫做治吧?可愛的孩子,抬起頭來。」

  太宰這才抬頭與她對視,女王端詳他一會,又將目光移到太宰身旁的中也身上,笑道:「我從未聽過如此驚艷絕倫的鋼琴曲,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中也的時候,你們兩人真是相似非常,」她陷入回憶,片刻後才看著中也悠悠道:「不要被比下去了喔,中也老師?」

  中也笑了,起身鞠躬行禮,「青出於藍更甚於藍,他超越我是遲早的事,也是我所引領期盼的。」

  兩人相視而笑,女王心情很好,親切的將太宰招到身邊,揉著他的腦袋彷若漫不經心開口道:「那麼……治,我這裡正好缺一位近侍,你願意為我效命嗎?」

  來了,眾人心裡磕噔一聲。近侍,意味著最靠近女王的存在,心腹的象徵。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身分,現場的貴族們不禁又羨又妒,機會居然被一個落魄家族之子給得了。

  太宰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來只想求個卑微的職位,至少讓家族不至於再沒落下去,想不到女王陛下比想像中更中意太宰,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太宰家族甚至會比從前更加輝煌。

  然而,還沒等她幻想完,少年特有的低啞嗓音就和著遺憾響起:「感謝女王陛下青睞,但恕我無法答應。」

  全場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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